几个人的身影渐渐远了,长毛愣了几分钟,说了句这龟儿子,然后嘿嘿一笑,伸手拐过赵半括的脖子,嚷道:“走吧,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,明天回家。”

  家?赵半括忍不住暗叹一声,心情变得十分复杂,抬头去看,廖国仁他们已经不见了。

 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,闷头走了很久,找到了一棵大树,长毛说就是它了,打头爬了上去。赵半括很快也躺在了树干上,内心有些伤感。他还没能接受他们这帮人就这么分开的现实,为什么一定要找那鬼东西?为什么要相信阮灵的话?难道队长忘记自己说过不要相信阮灵吗?如果没忘为什么还要坚持?

  也许是身为远征军承载的信仰,也许是什么其他承诺,最大的原因,可能还是队长跟小刀子那份割舍不掉的兄弟情怀。

  赵半括不清楚答案到底是什么,他只知道,他跟廖国仁的缘分尽了。他很可能会继续活着,而那些人,也许再也见不着了。

  至于今天的选择是对是错,那是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想的事情。

  第二天,冰冷的雨水把赵半括从乱梦中激醒,睁眼就看到长毛叫嚷着坐起身,往上看漫天都是黑云压下来,瓢泼一样的山雨毫不客气地往他们身上砸。这时候,裹在身上的雨衣已经完全贴在了军服上,那种黏滑刺骨的感觉让人非常不舒服。

  骂了句,赵半括站起来摔开雨衣,再看长毛,竟然跳到地上脱了个精光,一边对着天大叫,一边用力搓身上的泥灰,还不停地冲他招手,一副大家一起来的狂态。

  赵半括本来心里压抑得要命,这会儿看到长毛无拘无束的鬼样子,突然心里一松,想到没了任务的羁绊,又马上要踏上回家的路,也就放开了,三下五除二扒光衣服,就像野人一样,不管不顾地疯了一回。

  直到他们再也叫不动,身体也干净得搓不出泥,他们才穿上衣服,大字躺在地上,感觉痛快得要命。又歇了好一阵子,简单吃了些干粮,等雨停了,摊开廖国仁给他们的地图,用指北针确定了一下方位。

  现在他们离最早的任务起始地已经不太远了,再翻两座山,顺着迈里开江的支流往东,就能到达靠近怒江西边的江心坡山脉。那里,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中国远征军控制区。

  到了这一刻,赵半括才真正感觉到,他真的要回去了,真的要远离这片鬼魅的丛林,远离这支要命的队伍,不用再面对诡异的任务,卷进复杂的博弈里去。

  但同时他又想到了廖国仁,心情猛地没那么轻松了,忍不住祈祷那帮人能顺利救回小刀子如果他真的还活着,最重要的是别和怪物对上。转而他想到了自己,如果就这么回去,他们就算是逃兵,到时候怎么对军部交差?

  把疑问丢给长毛,长毛慢慢收着地图,停了一会儿,发狠道:“廖国仁他们还不一定能活着出去,这时候想那么多干吗?先走着!”

  赵半括还是觉得不妥当,忍不住追问道:“万一他们带着小刀子回去了,咱们是不是就不能归队,要一辈子当逃兵?”

  长毛笑了一下,说道:“怕个鸟,他们回他们的,难道还会来揭发我们?这点情分还是有的。”

 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,赵半括想依他的滑头,肯定能想好说辞把军部糊弄过去,只要队长不搞事这关就算过了。至于逃不逃兵的,他也坦然起来,现在跟着长毛,虽然可能以后当平头百姓偷偷摸摸过日子,但总比没命好。

  正想着,远处突然嗡嗡地有了躁动声,他们下意识抬起头看,但树木遮掉大部分视线,只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慢慢移动。

  估计是觉得距离已经拉得够远,长毛只是骂了句阴魂不散,就一屁股坐了下去。赵半括拍拍他,在他旁边坐着,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失神。

  没有沉闷的怪响,没有阴沉的天,这时的巨大丛林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赵半括想起进入野人山以来的种种,沉默寡言的古斯卡、总是冲在前头的大牛、牛得要命的曹国舅,甚至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草三,他们都让他心情沉重。

  用手肘碰了碰长毛,赵半括闷闷地道:“咱们说说话,一下子这么清静,我还真他娘不习惯。”

  长毛转过脸,表现出惊诧:“你个龟儿子还过不了好日子了,你想说啥子?”

  “让你说就说,哪那么多废话。”赵半括骂了一声,看见长毛满不在乎的脸,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,但又说不上是什么,也就只是等着他起头。

  歪着脑袋,长毛揪了根草在嘴里叼着,说道:“菜头,你是几岁当兵的?”

  赵半括就想起父亲把自己送上战场的日子,一晃眼那么多年了,心里叹息一声,说道:“十七岁,还是棵小豆芽菜,你呢?”

  长毛笑了笑,说道:“老子比你早,十五岁就当兵了,连枪都抱不动。那时候成天在外面耍,征兵的排长看我长手长脚,直接拉了就走。”

  赵半括也跟着笑了笑,当时的环境下,这是普遍现象,没被当成壮丁拉走就不错了。他又问道:“那你怎么跑到新三十八师来了?”

  长毛躺了下来,跷着腿,闭着眼睛吊儿郎当地说道:“我以前在第五军,跟着杜长官干。”

  什么?杜长官?赵半括心里咯噔一下,猛地看向长毛,怎么他是杜聿明的人?大家都知道杜将军和孙将军不太对付,那他怎么会参与到任务里来?

  电光火石间,赵半括想起了炸地雷阵的事,本来就一直觉得长毛那么干非常奇怪,现在知道了他的出身,心里更好奇起来:“你是杜将军的人?那当初你在地雷阵那么玩是什么意思?”

  长毛咦了一声,眼睛睁开了:“哪那么多为什么,你倒管得宽。廖冷脸是孙师长的兵,我他娘是杜长官的狗,各为其主明白吗?老子那么干,不过是想看看你到底跟的谁。其他八个人老子都知道底细,那老草包鸡巴上几根毛我都知道,只有你是半道进来的,谁知道炸了半天你他娘两头都不占,操。”

  赵半括有些愣住了,到底什么意思,他跟谁不跟谁的有什么关系?这支队伍的成员有多复杂他隐约明白,但完全不知道居然还有杜聿明的影子,他一下觉得整件事也太他娘玄乎了。

  长毛嗤笑了一下,又好气又好笑道:“你还真他娘是个菜头。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远征军的规矩,只要是支队伍,就起码有两个太上皇,一个效忠党国,一个听参联合军政府。怒江大溃败杜长官犯了错,孙师长走了对路,虽然老子听的是杜长官,但昨天晚上居然孙师长手下的廖冷脸要犯杜长官的毛病,非认死理,我再跟着他岂不是白痴?”

  “等等。”赵半括渐渐换过了脑子,疑惑地道,“你不是说,你来之前是孙将军的副官把密码告诉你的?”

  长毛歪头看他,似笑非笑,有一种撒谎很多年后才被戳穿的小得意和嘲讽。两人一直对视着,最后长毛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你个哈儿,非要说得那么明白?”

  之后长毛说了很长时间,赵半括终于明白了。部队里一个长官一个想法,各人发展各人的嫡系,这里面复杂得很,利害关系也很多,长毛作为杜将军的人,肯定有自己的立场。他一个没派别的人一下子要弄懂显然不可能,现在他只知道,一路上廖国仁对长毛的忍让和长毛的嚣张,都是有原因的,高层长官的不和谐,落到下边,就演变成古怪的暗劲。

  而现在,他和长毛站在了一条船上。

  不过杜聿明竟然会在这支队伍里安插他的人,看来他对这次任务也非常重视。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?

  然而对于现在的赵半括而言,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,他要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活着。

– whilst the government can walk and chew gum at the same time perhaps its just they want to give the *appearance* of expending all their energy on the financial crisis and global warming whereas in reality th2#;&r8e17es enough people arou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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